这两年「想开始写作」的愿望越来越强烈。我一向念头很多,过去更多会和身边的朋友讲,但这两年更多时候开始想把它们写下来。很多次尝试开始,但总感到有些困难。很多次有了初步的想法,写了个开头就写不下去了。想着不如就先来写写这种困难。
总的来说这种困难目前还与灵感不大相关,更多还是关于自己匮乏的文字组织能力和无法摆脱的自我审查。
工作至今工作文档写过不少。高度的结构化是这些文档的基本特征,文档本身以多个不同级别的标题切分为若干部分。使用 bullet points 来进行组织文本已经成为肌肉记忆。学生时代作文那种用自然段来组织内容的方式对我来说已经很陌生。现在每次尝试不加小标题和 bullet points 写出几个自然段的文字,简直让我抓耳挠腮。
用词的问题在书写过程中不断地抛出,常常让我停滞不前。现在日常会使用的词语范围越来越小,在阅读中见过的词生活里也很少能用上,提笔写字的时候想描述一个事物,脑子常常一片空空找不到合适的词汇。对于已知的词语,我也常常开始感到陌生。更多的内容在变得以注意力捕获为导向,日常用语中名词的范围常常被扩大,更高抽象层次的「大词」常常被用来解释局部的现象,而形容词和副词的效用则常常在严重贬值并趋近极化。我不太喜欢这样,但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在有些时候随波逐流,但会在自己书写时反复检查,警惕出现用词上的滑坡。
表述观点也很难。在接收别人论述时,我习惯停下检查其中的逻辑,也常发现其中的许多都不够严密。这种审视的目光自然也会被带到我自己的书写中。这种习惯难以抑制,如若不这样做,耳边仿佛会立刻听到批评的声音。
尽管遇到这些困难,但我依然还是想尝试写作。近几年读散文和杂文时有新的感受:无论我是否喜欢或者赞同它们,这些文章中的灵魂是作者本人的表达。而文字粗糙还是细腻,表达是否完整,逻辑是否严密,读者是否喜欢,都是躯壳。最近读了娜塔莉·戈德堡的《写出我心》,很受鼓舞。她建议写作新手们一开始不要设限,练习的时候先不管不顾地,全身心投入地写下去,将创作者和编辑(内部检查者)的两种身份分开。我想是自己太习惯做读者,转换到作者的时候没有摆脱这种读者的习惯。排在第一的想法应该是「我想写」,而不是「别人会不会喜欢」。
希望自己接下来多写一写。